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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杜甫独立唐诗的顶峰

11-01 11:51:45 | 浏览次数: 97818 次 | 栏目:高二语文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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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过一点唐诗的人,都会背诵“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甫《望岳》诗里面的名句。“会当”是发誓定要去做的意思。总有一天自己要去凌越那个颠峰,把群山都踩在脚下。这可不是普通的抒情诗,读者。你应该能从中嗅出猎豹的气息和激情来。这就是封建社会鼎盛时期文人最典型的猎豹冲动。我意识到了,我意识到这是一份宣言,是一个知识群体试图君临整个社会和山川宇宙的陈情表白。诗人就是那只渴望冰峰的猎豹啊,永远心在高处。集体无意识也好,个人无意识也好,无论你相信不相信这种解读,我都这么认为。我听到了自己心弦有声。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争相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呢?这里面,已经不仅仅是人类的天性了,还有更深的文人天性。这使得天下所有的海明威都感到纳闷。


二、时间被击退了

  追问这种对高点的渴望,我想,应该与自由有关。

  人类没有翅膀,但是人类很早就渴望能够象鸟儿一样飞起来。许多民族都有关于人能够飞翔的神话传说,反映了这种古老的梦想由来已久。在东方,古老的《山海经》中,记载着许多长着翅膀的半人半鸟怪物,生活在叫做羽民国、讙头国、毕方鸟国等等地方。道家把修炼成正果想象成羽化登仙,也反映了同样的渴望。突然有一天,人从自己的肉体躯壳中蝉蜕了出来,长出了可以飞天的翅膀,升到天上做长生不老的神仙去了。这样的宗教确实有诱惑力,它抓住了芸芸众生也有飞翔冲动的心理弱点。在神话和宗教之外,民间人体飞翔的尝试就更多了,数说起来足以让我们悲喜交加,心生感慨。早在两千年前的汉代,就曾经有人在身上绑缚羽毛,做成巨大的翅膀,然后从高台上纵身跳下。据说竟然还滑翔了几百步远。在西方,这样的尝试更是不绝如缕。直到十九世纪末出现李林塔尔,二十世纪初出现莱特兄弟。

  我敢肯定,出于对自由的渴望,文人比任何人都更想拥有飞翔的翅膀。证据是,文人在他们的作品中,常常把自己形容为飞鸟,说自己是大鹏,是鸾凤,是孤鹤,是惊鸿,是鵷鶵,是苍鹰。庄子曾经想象自己象一只巨大的神鸟,展开云一样的翅膀,在高空俯瞰人间城郭。李白说自己“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杜甫把自己当作矫健的雄鹰,梦想“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东坡先生则把自己比喻为惊鸿,总是想乘风归去,却又无比眷恋人间。都是同一种奢求,对自由的奢求。这应该被看作是另一种形式的猎豹冲动。

  登高是对飞翔的模拟,高处让他们可以完整地把握这个世界,审视这个世界,可以用垂怜的眼光抚摸芸芸众生,可以发现原来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多么可怜的世人啊,生活在浑浑噩噩之中,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可以这样叹息说。一个借助于大视野而产生的精神自我放大过程,就这样完成了。一次模拟飞翔的仙人探访,就这样完成了。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文人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把自己变成得道的仙人,从而取得怜悯这个世界的权利。

  你可以怀疑这样的猜测,但是别停下来。因为在我看来,这还不是全部。申请对世俗红尘的悲悯和自由,隐含着申请对时间的彻底自由。文人登高的最深层冲动,来自于渴望摆脱时间的追赶。我始终认为,圣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叙述的就是这样一种永恒的苦恼。李白说“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是这样一种苦恼。阿根廷诗人贝纳德斯告戒世人,不要只顾贪婪地占有空间,要想到人的高尚任务是占有时间。这使我们相信,所有的人都在被时间追赶,只有文人如此焦虑。

  西方的梭罗也讲过一个故事:

  库鲁城里有一位艺术家,总是想追求完美极致。有一天,他突然想做一根天下最精美的手杖。于是离开库鲁城,到郊外的树林里去寻找适合的材料。他太挑剔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找着找着,朋友们一个接一个死去,他却一点没有老。时间已经对他无可奈何。等到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树干时,库鲁城已经变成了古老的废墟。他就坐在废墟上仔细地削着树皮,削啊削,削了很久还没有把它削成满意的形状。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桑达尔王朝已经悄悄结束了。等他开始装饰金环和杖头上的宝石,梵天已经睡了醒,醒了又睡,轮回了好几次。最后,他终于完成了这根手杖,梵天出现了万物中最美的一件东西。他脚下的树皮木屑仍然很新鲜,可周围的世界已经变化了不知道多少轮,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这个艺术家大概是西方的丁令威。我把它们看作是两种文化的相互抄袭:悟道修炼,是在制作心中的精美手杖;而制作手杖,也就是在修炼悟道。当他们专注地做着这件事的时候,时间被击退了。我又想起了中国神话中的烂柯山故事。这柄象征时间的西方手杖,在烂柯山传说中是一把斧子的手柄。砍柴的樵夫在深山里迷了路,看见神仙在那里下棋,于是站在一旁观看。等到两个仙人一局下完,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几千年,樵夫手中的斧柄已经朽烂殆尽。西方的手杖保持着永久的新鲜,东方的斧柄被时间风化。新鲜也好,朽烂也好,仙人下棋和凡人制作手杖,都构成一种刻意的时间游戏。这种游戏一定要有一个旁观者,来见证时间怎样被击退,变得对生命无可奈何。很显然,文人登高就是对这种游戏的模仿和觊觎,就是想让时间凝固下来,让他们体验到什么是永恒。

  这样一想,我感到登高更象是一种对时间的祭祀。


三、渴望出走

  民间有各种各样的登高风俗,其中重阳节登高最为盛行。每年九月九日,人们不约而同举家外出,到附近的山上游玩,观赏沿途的秋色风景,一直要消磨到黄昏才回去。这种风俗,直到今天还在许多地方盛行。据说重阳登高是为了避灾。汝南人桓景跟随费长房游学,费长房是个有道术的异人。有一天突然对桓景说:九月九日你家当有血光之灾。桓景听了大惊,连忙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灾避祸。费长房告诉他,到了那一天,让全家人佩带茱萸香囊,一大早出门去登山,在山顶上饮菊花酒,就能够躲过这一劫。桓景闻说后急忙回家准备,到了九月九日,全家爬到山上游荡了整整一天。晚上归来,果然发现家里的鸡犬牛羊全部暴死。从此,民间就有了重阳节登高的风俗。风俗是芸芸众生的流感。我想问的是,文人登高也是一种走避吗?假如不是避灾,他们试图逃避什么呢?

  也许答案只有一种,那就是逃避世俗红尘,找一个象征性出走的理由。我一直在猜想,文人虽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们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永远不能与世俗社会融洽到亲密无间的程度,总是若即若离,貌合神离。我察觉到,文人这个庞大的知识群体,始终有一种哗变的冲动,试图要挣脱社会而去。他们是那么需要躲避开人间的是非喧嚣,那么渴望抛弃掉世俗的快乐与痛苦,去享受思考,享受形而上的抽象美感,在万丈红尘之外,细细咀嚼宇宙人生。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出走呢?肉体的生命,不断使轻逸的灵魂变得沉重。这是事实。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够成功地跑去隐居,做一个孤独的仙人。或者舍弃一切,断然削发出家。他们支付不起哗变的成本。绝大多数文人还是被千丝万缕约束在这个世俗社会中,不得不与周围的人们一起呼吸污浊,在去留之间苦苦徘徊。精神和肉体产生了争执。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偶然的逃避,比如登高,就被赋予了强烈的宣泄功能,仿佛是举行一场象征性的出走仪式。假如可以说,人的睡眠是对死亡的一次次模仿,那么也不妨说,文人的登高是对飞翔的模仿,是对得道成仙的模仿,也是对终于摆脱世俗红尘的一次次情感体验。

  其实,文人寻找的就是一个空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没有人影,没有喧闹,没有浮世红尘,精神才能够产生透脱的愉悦,身心才能够得到彻底的松弛。然后,灵魂才能够上升。这种行为在意的不完全是高度,飞机飞得够高了,但是在万米高空的机舱里面,我们产生不了类似登山的愉悦。因为机舱里面还是那个世俗社会,充满了人间的叽叽喳喳,与地面上的红尘世界没有任何两样。同样,假如山顶上不是一片荒芜,不是寂静得只有山风呼啸,而是繁华街道,商品摆了一地,到处都是小商贩的吆喝;假如古塔的顶层不是空空荡荡,只有鸟雀在盘旋,而是热闹的酒楼,麻将的战场,会有多少文人前去登临呢?

  高度,让人获得俯瞰的优越感。空度,对不起,我生造出这么一个词语来,借指空旷寂静的程度,则让人获得疏离的超脱感。所以文人才总是梦想着去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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