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含凄叹奇绝,
许作长歌始终说。
艺奇思寡尘事多,
许来寒暑又经过。
如今左降在闲处,
如为管儿歌此歌。
歌此歌,寄管儿。
管儿管儿忧尔衰,
尔衰之后继者谁?
继之无乃在铁山,
铁山已近曹穆间。
性灵甚好功犹浅,
急处未得臻幽闲。
努力铁山勤学取,
莫遣后来无所祖。
这里说得很明白,写此诗的原因是由于过去答应过管儿,但因事多未能如愿,现被贬闲暇,方践前约。之后又转又另一主题:勉励后继者铁山努力学习,继其绝艺。可以看出,诗人描写虽精但其情甚俗,主题也不专一。没有把琵琶女的身世,自己被贬的遭遇以及琵琶艺人精湛的弹奏技艺很好地揉合在一起来借景抒情,而只是一首单纯的描述琵琶弹奏技艺的诗。相反,白居易的《琵琶行》正是在情景交融这一点上超过了前者。白居易采用借景抒情,递相咏叹的艺术手法,通过精彩的景物描写,塑造出两个感情互相交融的人物形象,成功地抒发出诗人忧郁悲愤的主观感情。
在《琵琶行》中,诗人先写那个江口守空船的琵琶女,写她在秋江月夜下的无限愁思,继而描绘她精湛的弹奏技艺,再让她自述流落江湖的辛酸经历。在此基础上,诗人再来抒发自己的感慨:“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借此把诗人与琵琶女的遭遇连在一起,形象融合在一起,做到感情交融,宾主合而为一,以此来抒发诗人忠而见谤遭贬的悲愤之情。由此看来,情景交融,借景抒情正是白诗比元诗的高明之处。
李绅的《悲善才》(见《全唐诗》十五册、480卷)在借景抒情、宾主映带这点上与白的《琵琶行》是一致的。他在序中说:“自余经播迁。善才已没,因追感前事,为悲善才。”表明他的创作意图是同情琵琶艺人曹保保凄清零落的晚年,并借以抒发自己宦海播迁的愁绪,所以诗的最后说:
自怜淮海同泥滓,恨魄凝心未能死。
惆怅追怀万事空,雍门感慨徒为尔。
另外,诗中的两个人物形象也是能互相映带的:一方面是诗人被贬失路之悲,“明年冠剑闭桥山,万里孤臣投海畔。笼禽铩翮尚还飞,白首生从五岭归。”另一方面是紫髯供奉身后萧条冷落,“闻道善才成朽骨,空余弟子奉音徽。南谯寂寞三春晚,有客弹弦独凄怨。”主客之间是互相映衬,情感相通的。
不足的是,这种人物形象的塑造,主观情感的抒发,并没有很好地建立在生动细致的艺术描写之上,情与景没有很好地揉合在一起。一开始,诗人是这样来描述弹奏前的气氛的:“翠蛾列坐层城女,笙笛参差齐笑语。天颜静听朱丝弹,众乐寂然无敢举。”这种弹奏前的气氛是欢乐的,也是纷乱杂遝的,与诗人要表现的哀伤情怀是不谐调的。另外,对供奉弹奏技艺的描绘总的来说也失之粗疏笼统,而不如白诗那样生动细腻。如“三月曲江春草绿,九霄天乐下云端。紫髯供奉前屈膝,尽弹妙曲当春日。”只是说如“天乐”,为“妙曲”,但究竟怎样妙法,缺乏细致描绘。这样一来,读者对琵琶艺人的弹奏技艺就不会有深刻的印象,当然也就不能激起读者对艺人遭遇的深切同情和感叹,这样诗人的主观感情抒发就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由此看来,情景相隔正是此诗缺乏白诗那种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之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