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三国演义》是在自北宋至明中叶的说书艺人不断说唱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不是某个人的创作。其祖本亦即最初写定的本子是明代建阳书坊的黄正甫刊本《三国志传》。证据是:只有该本保留着根据说唱艺术作原始记录所造成的方音错误,如将“秦始皇”误写成“秦始王”、将“黄权”误作“王权”,并且从该书中找到了大量的“虽”、“须”混用的例子。“王”、“皇”不分或者“王”、“黄”不分,“虽”、“须”混用,从方言语音上看,只能是南方方音造成的。这类错误在其他各本中都基本得到了纠正。由此可以断定,这是一个最早写定的本子。其最初写定者自然应是南方人,而决不会是元末明初的太原人罗贯中(详请参阅《光明日报》2001年12月17日所刊拙文《〈三国演义〉的最初写定者应是南方人》)。
⑵ 明中叶出现的以黄正甫刊本《三国志传》为代表的各种坊本,如朱鼎臣本《三国志史传》、乔山堂本《三国志传》、双峰堂本《批评三国志传》、联辉堂本《三国志传》、汤宾尹本《三国志传》等,都与元刊《三国志平话》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证据是:由于古代说书艺人缺乏历史知识,连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点在“许昌”都不知道,而误认为曹操当时的大本营在“长安”。元刊《三国志平话》中说曹丕代汉所筑的受禅台在“长安西南五十里有一村,名凤凰村,此处筑一台,名受禅台”。上述几种版本中也都有个别处将“许都”误写成了“长安”(如《关云长刮骨疗毒》一节中有“却说关公自斩了庞德,威声大震,华夏皆惊,报到长安,曹操大惊”的说法)。我们可以想象,明中叶黄正甫刊本《三国志传》最初形成时,由一个不知名的下层文人根据说书艺人在书场上的讲说记录而成,随后又根据《三国志》、《资治通鉴》等史书对其进行加工,而后刊刻问世。由于这样一部书文字加工的工作量太大,结果导致了上述错误的存留,上述其他几种版本直接或间接承黄正甫刊本而来,又都因袭了这样的错误。
⑶ 学术界公认的最早刊本明嘉靖壬午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其实并不是最早出现的版本。证据是:上述方音和地理错误,在嘉靖壬午本中都得到了纠正。从目前所能调查到的版本来看,在嘉靖壬午本出现以前,起码已经有6种版本在民间流传着。黄正甫刊本《三国志传》的出现要比它早20年以上,在这段时间里还有若干种刻本出现,上面所列的几种版本都具有早于嘉靖壬午本的特征。当然,上述几种版本中,有的是万历年间刊印的,但它所依据的版本却是早于嘉靖壬午本的,而不是根据嘉靖壬午本删改而成。到了明末清初,各种经过加工修改的《三国演义》版本继续不断涌现,直到毛宗岗评本《三国志演义》出现,这些版本才逐渐被取代,而形成毛评本独统天下的局面。搞清楚《三国演义》版本演变的基本线索,对我们澄清罗贯中究竟是不是《三国演义》的作者是至关重要的。因为,传统的观点认为罗贯中就是《三国演义》的作者,证据就是认为明嘉靖壬午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就是该书的最早刻本,并且根据该书的题署和序确定其作者就是元末明初人罗贯中。现在,我们通过版本调查知道了《三国演义》一书的版本演变情况,知道该书其实是在说书艺术的基础上加工成的,知道了明嘉靖壬午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并不是该书的最早刻本,也不可能是元末明初人罗贯中的原作,所以对这个传统的说法就有必要重新审视。我们现在看到的版本演变的情况是:保留着说书艺术的明显痕迹的黄正甫刊本《三国志传》作为明中叶最早出现的版本,全书从头至尾都没有书作者的名字。紧承该书而来的朱鼎臣本《三国志史传》和乔山堂本《三国志传》所依据的底本,这两个早期出现的版本上也没有作者的署名。题作“罗贯中编次”的至少已经是第四个版本了。为什么会如此呢?一个基本事实是,对于看重仕途的明代读书人,最初没有人愿意以小说作家自居。但一部大书已经出现,没有一个作者也说不过去,在黄正甫刊本《三国志传》出现以后,又有其他书坊对其进行加工翻刻,也许是某一书坊的老板出此奇招:干脆借一个古人的名字。于是乎,元末明初的罗贯中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被拉出来,作了明中叶才出现的第一部长篇历史小说《三国演义》的作者。后人不察,遂信以为真,岂不可叹!
3、《三遂平妖传》是明中叶以后才出现的一部抄袭模仿之作,与元末明初人罗贯中毫无瓜葛:
题署“东原罗贯中编次,钱塘王慎修校梓”的明万历刻四卷二十回本《三遂平妖传》,1983年由北京大学出版社整理出版时,标明为“罗贯中著”。该书第一卷全部和第二卷第18页以前的部分系后人补刻,姑且置之不论。我们将除此之外的原刻部分与明容与堂刻本《水浒传》作对勘,却发现《三遂平妖传》(以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为准,以下简称《平妖传》)有不少内容抄袭了《水浒传》(以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影印版为准)。《平妖传》原刻部分有“赞词”12首,其中8首见于《水浒传》,因篇幅所限,此不一一摘引原文,仅将题目位置罗列如下:
⑴ 《平妖传》第七回中圣姑姑宴请卜吉的“赞词”与《水浒传》第二回写王都尉宴请端王的“赞词”基本相同;
⑵ 《平妖传》第十回描写圣姑姑在莫坡寺作法化出的境界文字与《水浒传》第五十三回中描写“紫虚观”仙境的文字有一部分相同;
⑶ 《平妖传》第十一回咏包待制的“赞词”与《水浒传》第二十七回咏陈文昭的“赞词”基本相同;
⑷ 《平妖传》第十三回,写胡永儿在贝州身着孝服卖泥蜡烛的“赞词”与《水浒传》第三十二回,咏刘高妻的“赞词”仅异一字;
⑸ 《平妖传》第十七回,写文彦博早朝时所见景象与《水浒传》第一卷写“天子驾座紫宸殿受百官朝贺”的景象,两处所用文字亦仅一字之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