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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琐议

11-01 11:52:03 | 浏览次数: 11918 次 | 栏目:初三语文知识
标签:初三语文知识,http://www.manfen6.com 《关雎》琐议,
【引言】
  
  自有《诗经》,两千多年来,多少诗人、墨客、专门和不专门的学者留下无数有关《关雎》的著作和论述,若想在《关雎》这里再有所挖掘,已是不易。然而,向诗中一些局部打量一下,也还可以有几句话说,虽然不成系统,似也可供商榷和玩味。


《关雎》和“兴”

  也许是春,也许是夏,总之是风和日丽的大好时节,有鸟唱和,有水潺湲,既无蒹葭苍苍的空茫,又有美丽窈窕的淑女,不能不叫君子动心,何况那时“君子”一词并无太多道德味道,意思可能和今天所谓“帅哥”、“男子汉”差不多。青春时节,春心萌动,也顺理成章。
  
  两只鸟来得好,一派天然,自然成趣,既活了景致,又应了人心,不知是心因鸟鸣而醒,还是鸟将人心激活,却又早在禅家之前了。
  
  隔叶黄鹂声音好,洲渚之上水鸟合鸣却也为诗艺增添了内容,《毛诗》在《关雎》这里提出“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引得后人多有议论,而尤以“兴”最是聚讼纷纭,钱钟书亦说“兴”之义最难定⑴。
  
  刘勰也许是较早致力于系统研究“比兴”的一个,他在《文心雕龙》中为“比兴”单立一篇,文章中提到了《关雎》:“观夫兴之托谕,婉而成章,称名也小,取类也大。关雎有别,故后妃方德;尸鸠贞一,故夫人象义。义取其贞,无从于夷禽;德贵其别,不嫌于鸷鸟。”⑵
  
  从《毛诗序》到《文心雕龙》,再加上许多后继者的努力,人们似乎大多将《关雎》开首八个字归入“兴起”。然而,到底何者为兴,许多年里似乎一直未能讨论出个息讼的说法,直到20世纪末,仍有文章就这个问题探讨着。
  
  刘勰将“比兴”放到一起,或许是要使难说之物在对比之中有所彰显。他是这样说的:“比显而兴隐哉?故比者,附也;兴者,起也。附理者切类以指事,起情者依微以拟议。起情故兴体以立,附理故比例以生。比则畜愤以斥言,兴则环譬以记讽。盖随时之义不一,故诗人之志有二也。观夫兴之托谕,婉而成章。”⑶
  
  刘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在“兴”这个问题上得到清晰的认识,所以即使用了对比的方法,仍是有些隔膜。隔多少年,钱钟书对刘勰提出了批评。钱钟书说:“是‘兴’即‘比’,均主‘拟议、‘譬’、‘喻’;‘隐’乎‘显’乎,如五十步之于百步,似未堪别出并立,与‘赋’、‘比’鼎足骖靳也。”钱钟书进而言道:“六义有‘兴’,而毛、郑辈指目之‘兴也’则当别论。刘氏不过依傍毛、郑,而强生‘隐’‘显’之别以为弥缝,盖毛、郑所标为‘兴’之篇什泰半与所标为‘比’者无以异尔。”⑷从钱钟书的批评可以看出,关于“兴”的问题,早在提出者那里就似明非明,很有些含混。
  
  钱钟书似乎要扫清障碍,终结这个问题。他引胡寅《斐然集》卷一八《致李叔易书》载李仲蒙语:“索物以托情,谓之‘比’;触物以起情,谓之‘兴’;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此之后钱钟书下四字评语为:“颇具胜义。”钱钟书说:“‘触物’似无心凑合,信手拈起,复随手放下,与后文附丽而不衔接,非同‘索物’之着意经营,理路顺而词脉贯。”嫌李仲蒙着语太简,钱钟书又取他家之语数则,其中有项安世《项氏家说》卷四之论述:“作诗者多用旧题而自述己意,如乐府家‘饮马长城窟’、‘日出东南隅’之类,非真有取马与日也,特取其章句音节耳。《杨柳枝曲》每句皆足以柳枝,《竹枝词》每句皆和竹枝,初不于柳与竹取兴也。《王》国风以‘扬之水,不流束薪’赋戍甲之势;《郑》国风以‘扬之水,不流束薪’赋兄弟之鲜。作者本用此二句以为逐章之引,而说诗者乃欲即二句之文,以释戍役之情,见兄弟之义,不亦陋乎!大抵说诗者皆经生,作诗者乃词人,彼初未尝作诗,故多不能得作诗者之意也。”⑸
  
  朱熹的“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钱钟书自然也要拈出来,更摘引《朱子语类》卷八“《诗》之‘兴’全无巴鼻,后人诗犹有此体。如‘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又如:”高山有涯,林木有枝;忧来无端,人莫之知’;‘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谓“与项氏意同”。但钱钟书也不忘对朱熹提出批评,说他意虽与项氏同,但举例未当。钱钟书说:
  
  倘曰:“如窦玄妻《怨歌》:‘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或《焦仲卿妻》:‘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则较切矣。徐渭《青藤书屋文集》卷十七《奉师季先生书》:“《诗》之‘兴’体,起句绝无意味,自古乐府亦已然,乐府盖取民俗之谣,正与古国风一类。今之南北东西虽殊方,而妇女、儿童、耕夫、舟子、塞曲、征吟、市歌、巷引,若所谓《竹枝词》,无不皆然。此真天机自动,触物发声,以启其下段欲写之情,默会亦自有妙处,决不可以意义说者⑹。
  
  为强调徐渭的意思,钱钟书更向前迈进,引乡间儿歌“一二一,一二一,香蕉苹果大鸭梨,我吃苹果你吃梨”和“西报载纽约民众示威大呼”云“一二三四,战争停止!五六七八,政府倒塌”(One two three four,/We don't want the war!/Five six seven eight,/We don't want the sfste!),以使“兴”之方法在“赋”、“比”之外更加清晰,更为突显⑺。
  
  章培恒、骆玉明先生在其主编《中国文学史》中,对“兴”有通俗晓畅的解释,参考该书,于钱钟书所论似可以有更好的理解。书中说:“‘兴’字的本义是‘起’。《诗经》中的‘兴’,用朱熹的解释,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就是借助其他事物为所咏之内容作铺垫。它往往用于一首诗或一章诗的开头。大约最原始的‘兴’,只是一种发端,同下文并无意义上的关系,表现出思绪无端地飘移联想。就像秦风的《晨风》,开头‘鴥彼晨风,郁彼北林’,与下文‘未见君子,忧心钦钦’云云,很难发现彼此间的意义联系。虽然就这实例而言,也有可能是因时代悬隔才不可理解,但这种情况一定是存在的。就是在现代的歌谣中,仍可看到这样的‘兴’。”书中还说:“进一步,‘兴’又兼有了比喻、象征、烘托等较有实在意义的用法。但正因为‘兴’原本是思绪无端地飘移和联想而产生的,所以即使有了比较实在的意义,也不是那么固定僵板,而是虚灵微妙的。如《关雎》开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原是诗人借眼前景物以兴起下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但关雎和鸣,也可以比喻男女求偶,或男女间的和谐恩爱,只是它的喻意不那么明白确定。”⑻
  
  由此可以看出,《诗经》四始之首之《关雎》开头八个字,是赋,是比,是兴,颇让人困惑。但好处可能也就在这里,似而非似,不似又似,自然造化,一中有多,审美空间无法限量。章培恒、骆玉明先生在《中国文学史》中说:“‘赋’和‘比’都是一切诗歌中最基本的表现手法,而‘兴’则是《诗经》乃至中国诗歌中比较独特的手法。”赋也好,比也好,兴也好,能为世界增添些好的东西,由此给人带来更多享受和启示,使审美视野更加开阔,总是好事。
  
  然而这又要感谢诗的作者。《毛诗》的功劳是有所发现并提示人们有所注意。发现和提示之后留给后人研究与发展,自己却又离诗而去,关注诗外事务去了。“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如此句子出,汉语独特的平仄偶句就现出端倪,后来的汉赋和格律诗对仗的出现就是自然的。但是,就像“毛诗”想不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类似古希腊谈艺所谓“丫叉句法”一样⑼,“毛诗”的着眼点主要似不在诗艺上,诗歌在“毛诗”这里只是一种手段,是道德教化的工具。在《毛诗》的影响下,古往今来,诗歌往往总是承受着它不能承受之重。


《关雎》和“荇”

  有没有荇菜呢?书上说是有的,而且今天仍被许多人食用或药用着。有资料介绍,荇菜,一名凫葵,又名水荷叶、大紫背浮萍、水镜草,龙胆科浅水性植物,茎柔软细长而多分枝,匍匐生长,节上生根,漂浮于水面或生于泥土中,喜光线充足的环境和肥沃的土壤及浅水或不流动的水域,耐寒,也耐热,适应能力极强,极易管理,原产中国东北、华北、西北、华东、西南等地区,如今日本、俄罗斯及伊朗、印度等国也有分布。另据介绍,荇菜性味甘冷,无毒,含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和有机酸等,嫩叶可食,而且可以消渴利便,捣汁服用可以疗热毒。
  
  有双色插图版《诗经》,书中为荇菜画像。若嫌双色图画不够真实,当今之世,找一张荇菜的照片也不难。找来一看,其叶如莲,有人注《诗经》说荇“多年生水草,夏天开黄色花”,结合图片来看,其言不虚。
  
  《颜氏家训》里有“今荇菜是水有之,黄华似莼”的句子⑽。颜氏时候是水有之,《诗经》时候地广人稀,生态环境应该更好,大地上许多河流都还鲜活,纵黄河似也应比今天清澈许多,汪曾祺考“葵”乃白菜兴起前菜中之王⑾,荇菜虽未必很适合助餐,斯时应该普通常见,虽今日一些人看“荇”字陌生,在当时怕并非雅字雅词,而《诗经?国风》许多篇什,也可能相当于当时一些地方的流行歌曲。
  
  碧水青洲,鸟鸣草绿,其中有青春靓丽的生命,有让人心旌摇曳的爱情,而诗作又有艺术审美的“空筐”,可以让人移情投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世事的发展变化,不知多少人又可因一首诗而生出更多想法,不知多少人又可向其中寄予精神的投注,这是一首诗的幸运,也是人的幸运。设想,如果一首诗写的只是一个雍容的后妃,落实到某一个祭祀的实处,这首诗也就不再有什么意思,若是逢诗都这样解,天下也不再有诗可读,也不再有人肯去读诗研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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