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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自珍在一八三九年

11-01 11:56:30 | 浏览次数: 93918 次 | 栏目:初二语文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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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顾情事究竟真实情景如何?有一种说法是顾少女时代流落江南时就与龚相识,还有学者根据龚后来为仇家所害这一点推断两人结识于顾结婚以后。在没有得出让人信服的结论以前,这些假设当然都可以成立。但考虑到顾在江南期间龚一直随父任职北京、安徽等地,而顾二十六岁结婚的事实也与龚《无著词》中对一位髫龄少女复调式的回忆与绻恋情景不符。更主要的是,龚二十九岁那年正当才情横溢时突然宣布戒诗,并在那首著名的赠江南才女归佩珊的诗中有“风情减后闲闭门,襟尚余香袖尚温。魔女不知侵戒体,天花容易损灵根。蘼芜径老春无缝,薏苡谗成泪有痕。多谢诗仙频问讯,中年百事畏重论。”这样的自我解嘲,可见当时有一件事闹得很大,以至远在苏州的归也禁不住来信动问。另据《龚自珍全传》,顾从江南回京不久适逢朝廷惩处罪人之后,为逃脱遣送东北屯田之苦役,不得已改名换姓入亲戚绵亿郡王(即明善母亲)府中当差,此后一直居留北京。如果此说可信,两人相识当于一八一九年龚第二次入京参加会试──其时龚顾年龄分别为二十八岁与二十一岁──时最为可能。当时顾的身份是荣亲王府的书房侍女,而龚刚在诗坛展露头角,拜兵部侍郎湖州人姚学崦为师,住在京师宣武门南的水月庵中苦读,其地距太平湖相去不远。

  壮志消磨的名士与幽婉娇艳的王府侍女之间这令人感伤的一幕是在一个早春的雨中突然开始的,场景大约是这附近的法源寺或枣花寺。任何一位两百年前生活在北京的人都知道,每逢春天那儿是游人聚集的地方。可以想象两人从相见恨晚到彼此倾心的简单过程,并在这以后开始了频繁的约会和交往。但问题是当时顾已是笃好风雅的荣亲王明善的意中所属。同时,龚狂言无忌的性格和不修边幅的名士派头,也在影响我们贵族出身的美人在作出一生的明智选择时,起了相当消极的作用。再考虑到几年来王府对自己的关照与庇护。总之,在一种类似“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那样的古典情怀中,迅速了结两人的情缘,回到各自原有的生活,应该是比较切合当时事实真相的推测。

  结束这次爱情对龚自珍意味着什么?任何一个对他稍微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在女人问题上一贯表现出的缠绵与一往情深。当然他也曾试图忘怀一切,并宣布戒诗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同时对佛学也很快表现出不无夸张的狂热兴趣。此后几年风平浪静,龚回家乡杭州住过一段时间,回来后一直在国史馆任职,参与修订《大清一统志》等煌煌典籍,以期在繁琐的文字工作中消磨自己的并不幸福的一生。而顾与明善的婚事在排除家庭乃至社会的各种障碍后,终于于一八二五年得以顺利结合。故事到此似乎有了中国传统小说式的完美结局。如果不是后来两人在朋友家里意外相遇,以至波澜另起,这桩凄婉的情事将永远只有温馨的太平湖水和枣花寺中那两株互相缠绕的丁香所知。

  这里必须提到的两个人物是大学士阮元与睿亲王子容斋居士,作为京师社交界的汉满两大知名人物,他们宽大的客厅分别聚集着社会各界的精英分子。婚后不甘寂寞的顾也频频光顾这里。而这两人碰巧又都是龚的朋友。当时龚的《无著词》《小弥奢词》刚出版不久,顾在为他的惊世才情所倾倒的同时,也伤感于词意的凄美和他对自己的意真情切。于是,在一种身有所碍又情不自禁的复杂心绪中,两人看来又开始恢复了一定程度的交往。但复燃的死灰虽然引人注目,却始终被严格规范在道德的范畴之内。我们甚至可以假设这些精神与艺术上的交流是在明善知情的背景下进行的。因为顾的集中那段时间里出现了大量的玩空手道的情诗,而龚虽然“非非曾想入,苦苦悉吟安”(孙宪仪《存题龚中翰破戒草》),行为上却完全表现得象个道德老师。尽管这样,由于这两个人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朝野上下还是很快出现了各种流言。从他们的作品中搜寻所谓的证据,也就理所当然成了某些人的业余嗜好。在这种情况下,出于维护美人清誉的考虑,他第二次断然决定戒诗,并一直坚持到一八三九年离开北京后才自我解禁,其时长达十七年之久。

  站在现在崇尚性爱自由的时尚一族的立场,这些努力以道德为准则的男女私情确实显得非常可怜甚至可笑。包括顾太清当年让龚神魂颠倒的那幅自画小像,也不过花木庭院间一个弹琴的瘦小的女人,神情木然、哀怨,并不能给我们的审美带来多少意外的愉悦和激动。还有龚自珍消磨在精神通奸里的短暂的一生。幽怨的箫声。怀才不遇的宝剑。丁香。满文。光明殿。太平湖。蒙古图志。我们看到他一会儿“……于春夜,梳双丫髻,衣淡黄衫,倚栏吹笛。”一会儿又“与同志论谈天下事,风发泉涌,有不堪一世之意。”一八二五年他突然异想天开去山海关考察京师防守形略,回来后又为一颗意外弄到手的赵飞燕的玉印喜极欲狂,“复拟构宝燕阁,他日居之。”(此印现为上海市博物馆收藏)社交聚宴只要有顾在场,他总是意气飞扬,辨舌如电。意绪牢落时则携酒独坐京郊花间,碰到有人走过不管认不认识便拉来共饮,以至被人称为“龚呆子”。这种生活形象的杂乱无章虽然不无政治失意的因素,但在更大程度上却可理解为是这场“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的恼人爱情的产物──某种内心压抑所导致的行止异常。相比之下,顾在生活中的表现则要从容得多,也冷静得多。她一方面相夫课子,游山玩水,一方面坚持写她那些与尊宠的福晋身份相悖从而难免让人生疑的婚外恋诗词──尽管是在《赠云姜》、《忆屏山》之类诗题的掩护之下。但这些生活舞台上的各自表演无论其精彩与否,都只能是某种时间性和过程性的产物──作为暴风雨到来前的短暂宁静──它脸部的油彩很快就要驳落,它的面具也将为真实之手轻轻摘去。随着一八三九年的逐渐临近,我们将看到一些意外的人与事件的加入如何使剧情突然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并在泪光与呻吟中,推动全剧迅速进入到高潮。甚至,在它的大幕尚未拉上以前,我们可怜的男女主角就已经象飞翔的孩子被仇恨的大风从天空一下子吹落到地面。周围是现实──一片又浓又大的黑暗。


  一八三五年冬天明善的突然被道光皇帝解职,可以看成是这幕长达十余年的爱情肥皂剧的色彩从悲剧向喜剧过渡的第一个危险信号。大约在这一年的春节后不久,他相当引人注目地将龚弄到自己担任总管的宗人府来做事。不清楚事情发生的背景与原因,比较合理的解释是龚在内阁中书的冷板凳可能有些什么麻烦。两人共事的时间大约有半年左右,然后我们敦厚而可敬的荣国公骠骑将军、宗人府总管大人明善就一下子被褫夺了全部职务,解甲归田,并于两年后的夏天因病郁郁死去。当时对龚作出的处罚是停俸一年。很多龚的研究者都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作为满清第一女词人的顾对词的学习和入门实际上是从这一年才开始的。据《顾太清奕绘诗词合集》的编者张璋先生统计,是年顾作诗一百二十七首,词七十五首,明善作诗九十六首,词六十五首,“不仅是他们夫妇诗词创作的丰收年,而且两人的唱和也特别多”──张先生如是说。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些仿佛吃了脑白金洋参丸以至进展神速的作品背后,找到龚那知恩必报、悉心辅导的老师形象。但事实上也许正是这些因交流诗艺所需从而形成的三人间的亲密关系,再加上龚本人放言无忌的习惯,“酒席谭论,尚有未能择人者。”(引自魏源致龚自珍信札)在朝廷上下尤其是满清集团内部立刻引发了种种非议与责诘,并最终导致当事人受到来自作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本人的严厉惩罚。

  京师的暮春在黄昏中散发出类似国子监霉烂的四书五经那样的腐败气息。扑天盖地的杨花犹如纷飞的谗言,压得人简直都喘不过气来。在龚看来,这座城市有时真不敢让人相信是帝国的首都──上上下下直透出一股恶俗的市民味儿。他在上斜街的旧宅里给关心他的朋友们写回信,在其中致邓守之的札中,他保证“足下及默深去后,吾将缄舌裹脚,杜绝诸缘。”然而仅仅两年不到,他说话不慎的老毛病又立刻犯得一塌糊涂:在一次例行的浙籍文人的聚宴上,将自己与顾私下里还有来往的秘密告诉了坐在身边的一个朋友陈云伯,而后者别有用心的张扬,犹如巨石投于太平湖中。我们将看到,它激起的波澜是如此之大,以至龚不得不在一八三九年的春天仓皇逃离了北京。当然,我们同时也看到了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个人的弱点有时并不一定造成悲剧,但悲剧却往往由于一个人的弱点而造成。

  明善的突然被罢黜与稍后的辞世对龚顾情事所产生的影响,可以譬之于一棵倾圮的大树或一片温暖的屋檐的倒塌。在克己复礼的私情中做梦的男女,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时代与大清律例的光天化日之下。到处是忌恨、回避、仇视、冷眼、讽讥,朋友圈子里的津津乐道以及来自道德人士的猛烈攻击。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看,龚当时的一些做法是多么的轻率而不负责任。喜欢吹嘘自己的风流韵事首先是他的一大爱好,平时有事没事常爱去太平湖一带走动,社交场合见了顾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我怀疑他甚至还给朋友们看过太清赠他的那张像片。诗里头那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反复表示自己对一“大脚鸾文勒,明妆豹尾车”的非汉族女子的恋情,连顾私下里劝他说话注意分寸这样的事情,居然也公开写入诗中,“我昨青鸾背上行,美人规劝听分明。不须文字传言语,玉想琼思过一生。”他当然注定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不仅因为他的爱情对象是一具有很大知名度的有夫之妇,更重要的是,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象猛犬打量猎物那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就是明善的长子载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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