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溪 水
透明的溪水,明净得就像母亲的眼睛。
春天,你的眼里是一片斑斓;
夏天,你的眼里是一片浓绿;
秋天,你的眼里是一片澄碧;
冬天,你疲倦了——合上眼睛,也停止了唱歌。
你摄取蓝天的云朵、黄昏的晚霞、夜空的星星;还留下我儿时的身影。
呵!这溪边沙沙作响的甘蔗林,带甜味的风,曾把我童年的梦吹拂!我躺在你的身边,感到靠在母亲胸膛上的幸福……
你是我们生活里的一支古老的歌——
你望见骑毛驴的迎亲的队伍来了,几支唢呐奏出悲哀的音乐;
你望见几个壮实的汉子,抬着笨重的木棺来了,把老人送上山坡;
你也听见:山脚下的独轮车,带着吱吱哑哑的声音,在贫穷的土地上呻吟而过……
如果没有你,谁给我们留下自然的彩色;
谁给我们记载山民的悲哀和欢乐呢?
透明的溪水,你给了我一双能够分辨色彩的眼睛。
当我在你身边,发现自己成为一个少年时,就不得不远行了。
你像养育我的母亲一样,送我出山吧
2父亲的谜底
作者:黄东明
一个冬夜,月亮出奇的好。我被父亲拉着,一步一步朝家走去。可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巷口,父亲猛地蹲下身子,将我拦腰抱起,同时另一只手把我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家跑去。
我惊恐极了,试图用小手去扳开父亲的手,可他的手就像一把铁钳,我怎么扳也扳不动,我害怕得想哭。这时,父亲在我耳边急促地说:“别动,那边有鬼,恐怖的魔鬼。”我胆子小,听他这么一说,自然再也不敢乱动了。
父亲把我抱回家后,把门一关,自己便靠在门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好半天粗气。随后,什么都没再说,便带着我睡觉去了。
我很想问清楚父亲那个恐怖的魔鬼到底是什么样子,可他从此以后却当没事一样,只字不提。有一天,我忍不住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一听,脸色惨白惨白的,好一阵,她才哭着说:“你爸说的没错,那的确是个恐怖的魔鬼。”既然母亲都这样说,我便不敢再问了。
那时我10岁,虽然小,但我知道家里那些日子出了大事。母亲正闹着和父亲离婚,父亲为了我一直没答应。可那个晚上后,父亲却同意离婚了。谁知,这一次,母亲又死活不离了。
家里渐渐恢复了平静,父亲和母亲再也没红过脸,直到他们的婚姻走到50年金婚纪念日这天。
父亲去世后,翻读他的日记我才无意中知道了谜底。原来那天晚上,父亲在巷口看见的是母亲和她的情人在那里幽会。他当时非常难受,也很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顿,但他一想到身边还有孩子,他不愿让孩子看见这一幕,于是最终捂住孩子的眼睛,选择匆匆逃离。
正是那一捂,保住了母亲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同时,也让母亲重新理解了父亲的宽容,并完美地捍卫了他们的婚姻和爱情。
3雨,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天也是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屋顶上剥落的白粉。在这古旧的屋顶的笼罩下,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园子里绿翳翳的石榴、桑树、葡萄藤,都不过代表着过去盛夏的繁荣,现在已成了古罗马建筑的遗迹一样,在萧萧的雨声中瑟缩不宁,回忆着光荣的过去。草色已经转入忧郁的苍黄,地下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花朵;宿舍墙外一带种的娇嫩的洋水仙,垂了头,含着满眼的泪珠,在那里叹息它们的薄命,才过了两天的晴美的好日子又遇到这样霉气薰薰的雨天。只有墙角的桂花,枝头已经缀着几个黄金一样宝贵的嫩蕊,小心地隐藏在绿油油椭圆形的叶瓣下,透露出一点新生命萌芽的希望。
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桔红色的房屋,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老僧,垂头合目,受着雨底洗礼。那潮湿的红砖,发出有刺激性的猪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桂叶成为强烈的对照。灰色的癞蛤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秋雨的沉闷的网底,只有它是唯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窠里,跳到泥里,溅出深绿的水花。
雨,像银灰色黏濡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